2005年,一个名叫“超级女声”的选秀活动捧红了李宇春那一众花样少女,也让蒙牛那句 “酸酸甜甜就是我”的广告语如炸弹般席卷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当李宇春登上富布斯封面的时候,蒙牛的“事件营销”宣告大获成功。经过六年的苦心经营,蒙牛国内乳制品销售额和市场占有率终于超过伊利,成为了全国第一。
同样是在这一年,蒙牛老总牛根生宣布辞去蒙牛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并且在全球范围公开招聘接班人。随后,他又捐出了自己在蒙牛的全部股份,成立了“老牛基金会”。牛根生说自己是“养牛种草的工人、农民的儿子”、“全体健康乳制品消费者的仆人”。于是,人们记住了这个憨厚的草原人——牛老根。
牛根生从父亲那一辈开始就是养牛的,他们家从抗美援朝结束后开始养牛,一共养了38年。牛根生就是在自家的牛群中长大的。1978年,父亲去世后他接了班,继续养了5年牛。1983年,牛根生来到了伊利,当时的全称是“回民奶制品厂”。在伊利,他一干就是16年,然后又到蒙牛干了6年。到今年,牛根生已经在这行业呆了27个年头,27年间他的生活字典里始终萦绕着一个字——牛。他没间断地养牛、种草、做牛奶、做雪糕。牛根生,这个从草原上走出来的蒙古汉子,演绎了一段中国商界的传奇。
往事不堪回首
1983年,郑俊怀调到伊利集团前身、濒临倒闭的呼市回民奶食品厂任厂长。当时的奶厂一片凄凉,只有两间布满蜘蛛网的车间、一个狭小的门面。在一次动员大会上,郑俊怀泪流满面地向全厂职工讲起自己的母亲在贫困中如何支撑一个家,想要以此号召职工艰苦创业。他的演说声情并茂,但是台下的听众却无精打采。困窘中,一个高大粗壮、说话直爽豪迈的年轻人带头鼓掌、高声叫好。
他就是洗瓶车间洗瓶工人、24岁的牛根生。郑俊怀一眼就看出,牛根生是个一呼百应的人,日后这个小伙子一定可以帮到他。奶厂筹建冷库,接近完工时意外失火。望着冷库被大火无情吞噬,郑俊怀心痛至极,一头冲进火里欲同归于尽。火光中,牛根生急得大喊:“郑大哥,难道你忘了你娘吗?你娘不是对你说越艰难越要坚持吗?”郑俊怀这才猛然惊醒,鼻子一酸,紧紧握住牛根生的手,一句“好兄弟”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随着事业的一天天发展,牛根生的威望日益壮大,伊利80%以上的营业额都来自老牛主管的各个事业部。郑俊怀感受到了来自老牛的威胁,他开始用各种办法让牛根生难受,昔日的好兄弟开始逐渐产生了裂痕。
战火在酝酿中升级,对企业发展战略的分歧成为了最终导致他们“决裂”的导火索。郑俊怀的战略思想是稳中求升,而牛根生的战略思想却是大胆挺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资源让伊利“超常规成长”。郑俊怀担心,如果伊利按照牛根生的战略思想发展,自己就会对伊利失控,权利的旁落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从这时候开始,郑俊怀已经下定决心让牛根生出局。而当牛根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知道伊利已经容不下他,该是时候离开了。
牛根生前后向郑俊怀递交了三次辞呈,前两次被郑俊怀假意“劝回”,第三次牛根生在董事会上递交了辞呈,郑俊怀依然信誓旦旦地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牛根生说:“那我收回这个辞呈!”当牛根生伸手去拿辞呈时,郑俊怀迅速地用手紧紧摁住,对牛根生说:“你先回避一下,我们讨论讨论再做决定!”牛根生一离开,郑俊怀又一次开始他声情并茂的演说,他流着泪对在座的人说:“伊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会后,郑俊怀找牛根生谈话,告诉牛根生:“你不是想辞职吗?那我免你的职。我们采取一个过渡的方式,公司安排你到一个大学进修,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一定要离开呼和浩特500公里以外;第二,学习时间不能少于两年。”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郑俊怀狠心地没有给牛根生任何机会。就这样,牛根生挥挥衣袖,离开了他为之倾注所有心血的伊利。对此牛根生后来说,“鱼最悲凉的命运就是离开水,虎最无奈的结局就是离开山,人最痛苦的处境就是离开他的群体。人在集体中才是伟大的。当一个人突然被群体抛弃的时候,那种凄凉感、那种被剥夺感,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永难体会。我虽然最多只能算是被老板抛弃,不能说是被群体抛弃,但还是有椎心之痛。”
重写财富哲学
被伊利抛弃的牛根生来到北大听课,在经过了一学期的苦苦思索,牛根生重新出发,创建了蒙牛。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牛根生昔日的一批老部下,都纷纷从伊利转投蒙牛,这次出走伊利的中层管理人员达到了三百多人。郑俊怀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以为逼走了牛根生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却没有想到此举给他制造了一个更大的对手。
什么样的商人最可怕?“无所求”的商人最可怕。以“无所求”的心态做企业,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商人,而是真正的企业家——一个超脱了“小家”概念,融入了“大家”元素的企业家——拥有如此成功,并以“大家”心态做企业,还会有真正的对手吗?牛根生一直信奉一个原则——“财聚人散,财散人聚”,他明白在一个企业中,人才是它最大的财富。钱可以失而复得,人才却是不能复制的。
从小,牛根生就体会到“财散人聚,财聚人散”的道理,小时候,妈妈给他几毛钱,他都乐意分给小朋友们花,结果大家都听他的话,跟着他干这干那,甚至可以一起教训欺负过他的“浑小子”。在伊利工作期间,因为业绩突出,公司曾奖励牛根生一笔钱,让他买一部好车,而牛却用这笔钱买了四辆面包车,此举使得其直接部下每人有了一部车;据接近牛根生的人介绍,当时牛根生还曾将自己的108万元年薪分给了大家。
人是最大的生产力,经营企业说白了就是“经营人心”。股东投资是追求回报,银行注入是追求利息,员工参与是追求收入,合作伙伴是追求赚钱,国家社会是追求税收。通常人们创业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赔和赚,而牛根生首先想到的却是别人的赔和赚。1999年创业伊始,他就宣布了蒙牛的“创业纲领”——以股东、银行、员工、伙伴、社会五方的利益为利益,建立大利益圈,形成“五赢格局”。
人性很复杂,人心更是难以揣测,而牛根生却能自如地管理人心,这正是源于牛根生“以德服人”的准则。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听起来都像是不真实的歌颂之词,而牛根生却做到了。
“小胜凭智,大胜靠德”,这是常挂在牛根生嘴边的话,因为“德”是制服人心的最佳利器。“想赢两三个回合,赢三年五年,有点智商就行;要想一辈子赢,没有‘德商’绝对不行。”牛根生是个企业家,也是个心理学家。做乳业是他的本领,经营人心则是他的第一本领。一般人想着自己怎么赢;他除了想自己怎么赢,还想着怎么让你赢!这实际上正是一个卓越企业家的“思维范式”:没有胜利的消费者,就没有胜利的生产者。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牛根生自导自演了一出精彩的人生大戏,他一手养大了蒙牛,却在外人不解的目光中毅然辞去了总经理的职位,只是为了让蒙牛更好的发展。截至2005年12月底,蒙牛公司全年盈利达4.57亿元(人民币,下同),较2004年同期的 3.19亿元增长43%,营业额108.25亿元,而上年同期则为72.14亿元。蒙牛液态奶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全国销量冠军,而蒙牛冰淇淋则首度占据了全国销量第一的位置。蒙牛的利乐枕无菌包装全球使用量排名第一,荣膺“中国乳品行业竞争力第一名”的殊荣,2004、2005年连续两年蒙牛获得香港常温奶市场销量第一,市场占有率为32.8%,比排名第二的品牌高出近14个百分点,目前,蒙牛已经成为我国出口量最大的乳业企业,并成为唯一一个获得“菲律宾市场杰出推广奖”的牛奶品牌。
蒙牛进入了一个“后牛根生”时代,2004年,蒙牛建起国内规模最大、设施最先进的“国际示范牧场”。今年,蒙牛“六期工程”于盛乐经济园区投建,其定位是“八化”———国际化、智能化、规模化、立体化、展示化、人性化、差异化、系统化。7月25日,蒙牛集团投资2.4亿元的国内一次性投资最大的奶牛养殖项目——“塞北蒙牛万头现代化奶牛养殖基地”项目在张家口市塞北管理区开工建设。项目达产后,每年可为社会提供优质荷斯坦母牛犊3000余头,为企业提供优质鲜奶6.4万吨,实现销售收入1.75亿元,实现利税0.52亿元。董事长牛根生说,蒙牛要做世界的蒙牛,目标是:到2010年进入世界乳业20 强,在世界上打响“中国蒙牛”的民族品牌!从前的养牛工牛根生已经成长为一个商界精英,而从前的老大哥郑俊怀却已经锒铛入狱。人生如戏,牛根生的这场戏只有他自己才能品出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