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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存信:从封建领主到人民公仆
来源:中国人物传记网  作者:王学信  2011年05月11日 13:58

    他手捧* 签署的任命书,眼里噙满激动的泪花

  西双版纳全境解放后,吴效闵副师长率领部队要返回蒙自驻地,召存信与傣族父老乡亲和解放军依依惜别,长途相送。每过一个村寨,都有百姓自发设立的慰劳站、茶水站,都有傣族男女青年跳起欢快的歌舞来向亲人解放军表示感谢。部队路过佛海县城时,召存信按照傣族最隆重的礼节,请吴效闵副师长骑在大象上从热闹的街道上走过,各族群众纷纷向解放军指战员抛洒鲜花,表示虔诚的祝福。

  解放后的西双版纳,旧政权废除了,新的县、区、乡政府相继成立,五星红旗在原车里、佛海、南峤、镇越县衙门的上空迎风飘扬。1950年2月底,二野四兵团三十九师进驻思茅普洱地区,师政委兼宁洱地区地委书记侯德才率地委工作组深入边疆开展民族工作。在佛海,侯政委听取了邹垲夫、余松等同志的工作汇报,对召存信、刀承宗为首的傣族上层人士多年来坚持反对国民党反动势力的斗争,以及主动协助、积极配合解放军渡江歼敌,解放西双版纳给予高度评价。根据侯政委的建议,并报上级批准,任命召存信为车里县副县长,刀承宗为佛海县副县长。

  1950年6月的一天,侯德才政委率地委工作组风尘仆仆赶到景洪。翌日清晨,他安步当车,在车里县委书记、代理县长余松的陪同下,特地前往十几里外的宣慰城曼龙栋拜访副县长召存信。见到侯政委、余书记步行来访,召存信夫妇深受感动,赶忙请寨子里的长者为他们举行了拴线仪式,这可是傣家人欢迎客人的最高礼遇。堂屋摆上一张篾桌,上铺芭蕉叶,盘子里盛有一只熟鸡,碗里分别盛着糯米饭、盐块、舂盐棒、芭蕉和用芭蕉叶做成的类似尖顶帽子的“索累东”。主持仪式的长者口中念念有词:欢迎知心人远道而来,祝福尊敬的客人“在家百事如意,出门马到成功,遇到好人,工作顺利”,愿他们的心和灵魂与西双版纳头人、百姓的心和灵魂拴在一起,永不分离。念罢祝词,长者拿出一小坨糯米饭在鸡、盐、舂盐棒和芭蕉上点一点,放在桌上,连做三次,然后将洁白的棉线分别拴在侯政委、余书记和警卫员的两只手腕上。

  “召副县长,您是一位爱国、反蒋、开明的傣族领袖人物,为西双版纳的解放做出了重要贡献。对此,共产党不会忘记,人民也不会忘记。”侯政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闪闪发亮的* ,交到召存信手上:“召存信同志,这是我在战斗中缴获的敌人的一支* ,送给你做个纪念吧!”召存信接过这把* ,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诚挚地说:“侯政委称我为同志,还把珍贵的战利品赠给我,这是共产党对我的高度信任。我跟共产党、* 走决心已定,绝不动摇。”吃罢午饭,召存信陪同侯政委一行分别拜会了原代理召片领刀栋刚、“总理大臣”召龙诰哈迪雅翁、“八大卡伦”之一的刀学林和高僧祜巴勐等傣族上层人士。侯政委向他们表示亲切问候,并欢迎他们出来参加政府工作。

  这年7月份,召存信接到两张任命书,一张是云南省军政委员会的,任命他为宁洱地区专员公署副专员,一张是中央人民政府主席* 亲自签署的,任命他为西南军政委员会民族事务委员会委员。捧着这张* 亲自签署的任命书,召存信、刀美英眼里噙满激动的泪花:“* 远在北京,但他随时惦念着我们,真是我们傣家人的贴心人哪!我们要世世代代跟着共产党走,跟着* 走!”


  * 等西南局领导指示,给每位代表缝制一套黑呢中山装


  1950年9月初的一天,车里县首届各族各界代表会议如期召开了。127名代表聆听着三十九师政委兼宁洱地委书记侯德才同志的报告,这时,代表们发现侯政委右边空着一个座位,这是留给谁的呢?侯政委发现大家疑问的目光,便对代表们说:“我现在代表宁洱地区党、政、军领导郑重宣告,这个座位是留给车里代理宣慰使刀栋庭先生的。我们有信心争取他回到祖国的怀抱,请他在人民政府中任职……”话音刚落,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在这次会议上,全体代表一致选举召存信为车里县县长。

  解放后的西双版纳发生了不少变化:各县人民政府为各族农民发放救济粮、款,解决耕地、种子、农具方面的困难,组织农民修沟挖渠,生产自救;成立了西双版纳第一家国营贸易公司——勐海民族贸易公司,收购茶叶、兽皮、樟脑、药材等土特产,为百姓换来内地的布匹、盐巴、针线、火柴、煤油、农具。解放军医疗队和民族工作队的卫生员为各族群众免费治病,原来停办的十几所中小学也都恢复了,沉寂多时的学校又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1950年9月上旬,召存信、刀承宗、刀文宗、刀学良、刀卉芳、刀述仁应中共云南省委、省军政委员会邀请,作为西双版纳的代表,参加西南各族国庆观礼代表团,赴京参加新中国成立一周年庆典。召存信等六人在解放军战士的护卫下,带着西双版纳各族人民献给* 的四件珍贵礼物——金伞、贝叶经、普洱茶和傣族服装,从景洪骑马出发。经十几天跋山涉水,于9月20日到达昆明,下榻谊安大厦。

召存信等观礼代表抵达昆明后,云南省委、省军政委员会的领导到谊安大厦来看望大家。召存信通过张冲副主席,了解到他始终挂念却无消息的第四十一世召片领、末代傣王刀世勋的下落。原来,刀世勋1948年9月途经昆明去南京时,在卢汉主席的劝说下没有去南京中正中学读书,而是留在昆明云南大学先修班就读,最近刚考上云南大学,尚未报到、注册。召存信得知刀世勋的近况非常高兴,他对张冲说:“张副主席,我们很想见见他,并想请他和我们一起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行吗?”“可以,我马上跟省主席汇报,同时做好刀世勋的思想工作,请他和你们一起去。”张冲是军人出身,回答得很干脆。后来召存信才知道,张冲是彝家的儿子,曾率滇军参加1938年的台儿庄大战,先后任国民党一百八十四师师长、新三军军长,1947年脱离国民党投身革命,并于当年参加中国共产党,解放后,任云南省军政委员会副主席。

  经云南省委、省军政委员会研究决定,刀世勋作为国庆观礼代表团正式成员赴京,并与召存信一样,为西双版纳首席代表。刀世勋本人也乐意去,他到谊安大厦和召存信等人见了面,大家都异常高兴,彼此有说不完的话,真是其乐融融。

  根据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 的指示,云南国庆观礼代表团先乘专机到重庆,再与四川、贵州代表一起赴京。在渝期间,* 等西南局领导见来自南方的代表衣着单薄,而北京气候已开始转凉,随即指示给每人缝制了一套毛呢中山装,代表们穿在身上,感到心中格外温暖。


  他和刀世勋把傣家金伞献给*


  9月28日,西南少数民族国庆观礼代表团乘军用飞机抵达北京,下榻畅观楼宾馆,并于次日晚,参加了周总理在北京饭店为各民族代表团举行的欢迎晚宴。周总理微笑着与代表们一一握手,他的睿智、风采和独特的人格魅力,从此深深地镌刻在召存信脑际。

  1950年9月30日晚,中央人民政府主席* 举行盛大宴会欢庆新中国成立一周年,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朱德、李济深、宋庆龄、张澜及中央政府各部门负责人出席了宴会。召存信与八百余名各族各界代表应邀出席。当* 等中央领导人神采奕奕走进宴会厅时,全场起立,掌声雷动,召存信情不自禁,流下激动的热泪。

  大家落座不久,政务院秘书长、中央招待委员会主任李维汉把召存信拉到* 身边,介绍说:“* ,这位是云南西双版纳的傣族代表召存信同志。”* 亲切地用他那温暖的大手握着召存信的手,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召存信同志,你在解放西双版纳的斗争中所起的作用,我知道了。你很年轻嘛,希望你跟着共产党走,建设好社会主义新边疆。”

  * 这么了解自己,令召存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紧握住* 的手,激动地说:“* 、共产党给边疆各族人民带来的幸福,我们子孙万代都会铭记心里。* 啊,我一定遵照您的教导去做,把西双版纳建设好。”回到宾馆,召存信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夜都沉浸在幸福和甜蜜的回忆之中。

  10月1日上午10时,* 、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登上雄伟的天安门城楼,检阅了陆、海、空三军和公安部队。几十万各界群众的盛大游行队伍、各族代表团的文工团员和首都文艺工作者载歌载舞通过天安门广场。在“* 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欢呼声中,召存信听到了* 洪亮的声音:“人民万岁!人民万万岁!”这是一个时代巨人的声音,这声音令召存信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

  10月3日晚7时半,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 、朱德、刘少奇、周恩来、宋庆龄、李济深、张澜、高岗、董必武、陈云、郭沫若、黄炎培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各民族代表团,并依次接受大家敬献的礼物。召存信早早把金光闪烁的金伞打开,擎在手中和“末代傣王”刀世勋一起走上主席台,把金伞献给了* 。“敬爱的* ,西双版纳各族人民委托我们把这把金伞献给您,请您一定收下。”召存信兴奋地说。

  * 看到这把长柄金伞很特别,接过来仔细看看,又试着收缩和撑开,然后把它交给了工作人员。他握着召存信和刀世勋的手高兴地说:“谢谢西双版纳各族人民,我相信,解放了的西双版纳,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一定会建设得更加美丽富饶。”接着,刀承宗、刀卉芳等代表分别向* 献上了贝叶经、普洱茶和傣族民族服装,* 亲切地和他们一一握手、致意。

  在北京,召存信和观礼代表们参观了工厂、农村、商店、学校和部队,游览了故宫、颐和园、长城、天坛等名胜古迹,受到首都人民的热烈欢迎和亲切接待。* 听说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缺医少药,特地为每位代表送了一包药品,内装二十多种常用药,其中包括进口的奎宁和稀缺的盘尼西林。

  12月26日,召存信一行赴天津、上海、南京等地观光后返回普洱。次日即与先期到达的召龙诰哈迪雅翁、刀正国等一起参加普洱区第一届兄弟民族代表会议,270余名各族代表欢聚一堂。1951年元旦,在三十九师政委、中共宁洱地委书记张钧、普洱专员公署专员方仲伯和宁洱地委第二书记唐登岷的主持下,举行了隆重的民族团结誓词签名仪式。普洱广场,红旗飘扬,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宣读完“民族团结誓词”,党政军领导和各族头人、代表每人轮流喝一口鸡血酒。接着,由西盟佤族头人拉勐进行了剽牛表演。最后,主席台上48名代表在写好誓词的红纸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刻石立碑,永远铭记普洱地区这一标志民族团结的历史性时刻。


  党中央、* 派来了访问团


  党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对边疆少数民族的疾苦十分关心,新中国成立不久,中央民族访问团便肩负党和* 的委托,从北京奔赴边疆各少数民族地区。中央民族访问团第二分团到达允景洪的那天,受到各族群众的热烈欢迎。召存信带领傣族头人、长者为访问团全体成员举行了隆重的拴线仪式,僧侣们还为访问团念了虔诚的祝福经。分团副团长王连芳代表访问团向以召存信为首的各族代表赠送了* 题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各民族团结起来的”锦旗、纪念章和慰问品。

  接着,访问团在车里、佛海、南峤、镇越各县分别召开慰问大会、各界人士座谈会,深入各族村寨,访贫问苦,问寒问暖,送去党中央、人民政府对边疆各族人民的关怀。访问团的医疗队免费为各族群众看病、送药,电影队放映《开国大典》、《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周年》等记录片,让各族群众了解祖国的历史性巨大变化。与此同时,召存信满腔热情地陪着王连芳副团长到各地看望群众,介绍他在北京、天津、南京、上海的所见所闻,叙说* 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对边疆少数民族的亲切关怀,讲解党的民族政事。

  不久,* 主持的中共中央西南局也派来了西南边疆慰问团、西南卫生防疫队,为西双版纳各族群众排忧解难。云南省委、省政府则派来300余人的民族工作队,深入村寨,与各族群众做知心朋友,积极宣传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为实行西双版纳民族区域自治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1953年1月7日是个吉祥的日子,西双版纳第一届各族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在允景洪正式开幕。允景洪——“黎明之城”张灯结彩,歌声激荡,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傣、哈尼、布朗、拉祜、基诺、佤等12个民族的416名正式代表、51名列席代表和108名来宾出席了大会。云南省人民政府代表、省民委副主任王连芳、中共西双版纳工委书记、自治区筹委会主任唐登岷出席大会,并作了重要报告。自治区筹委会副主任召存信则作了《西双版纳解放三年来的工作》的报告。大会协商选举召存信为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区政府主席、自治区政协主席。

  1月23日,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区政府正式成立,一万余名各族、各界群众参加了在允景洪召开的庆祝大会。上午9时,大会在庄严的国歌声中正式开始,身穿傣族服装的召存信庄严宣布:“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区在党中央、* 的领导下,在中共云南省委、云南省人民政府的直接领导下,今天正式成立了!”大会并通过了西双版纳各族人民给党中央、* 的致敬电。这一天,允景洪全城沸腾,歌声、欢呼声汇成欢乐的海洋,西双版纳的历史掀开全新的一页。不久,召存信建议将西双版纳辖重新区划分为十二个版纳,自治区工委和政府采纳了这个建议并报请云南省政府和国务院批准后,十二版纳划分了辖区,分别建立了版纳人民政府。


  周总理对他说:“有条件,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嘛!”


  1953年2月,召存信接待了一批中苏联合调查组专家,他们受国务院委托,前来西双版纳考察。他们是中国著名植物学家蔡希陶、橡胶专家何全海、方中达,苏联专家尼卓维也夫和基里连科。中苏专家经过认真考察,特别是当他们在勐罕看到泰国华侨1948年创办的“暹华胶园”幸存的胶苗后,认为西双版纳完全可以冲破“植胶禁区”,发展天然橡胶林种植。

  召存信对蔡希陶教授开办天然橡胶种植试验场的想法很支持,他高兴地说:“如果要搞试验场,我就兼任这个试验场的第一任场长。”这年9月,国家在允景洪近郊建立了“西双版纳特种林木试验场”,后改为云南省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并在勐罕建立了分场,开始试种巴西三叶橡胶树,召存信果真兼任了试验场第一任场长。

  经过四十余年发展,西双版纳已成为拥有二百多万亩胶林、年产优质干胶十几万吨的中国第二大天然橡胶基地。当时,召存信也特别赞赏和支持蔡教授的另一个设想:在西双版纳勐仑罗梭江畔的葫芦岛创建热带植物园。如今,由蔡希陶先生创建,并始终得到召存信热情支持的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已成为拥有15000亩土地、4000余种名贵热带植物、享誉海内外的亚洲著名植物园。

  1953年6月,召存信第三次见到敬爱的周总理。他去北京出席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工作会议,周总理与乌兰夫、李维汉等中央领导同志接见与会代表,与代表们座谈、合影留念。正是在这次会议上,周总理亲切地对他说:“召存信同志,你过去是宣慰使司署议事庭庭长,现在是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你很年轻,很有前途。希望你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不断提高思想觉悟,有条件,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嘛!”周总理的教诲使召存信深感中央领导对自己的关心,回到西双版纳后,他立即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请党组织教育、考验自己,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经过中共西双版纳工委和自治区人民政府细致的思想工作和周密安排,因对共产党产生误解而被国民党军残部裹挾到境外“避难”的代理宣慰使刀栋庭,摆脱国民党军残部的纠缠,于1954年3月8日毅然回归祖国。随同刀栋庭回归的还有“内务大臣”召龙帕萨刀福汉等64名头人及家属,在他的影响下,全州各族外逃人员又有711人相继回归。刀栋庭回归后,受到西双版纳工委和政府的热情欢迎和接待,在召存信夫妇的细心安排下,在昆明云南大学社会系读书的“末代傣王”刀世勋,于3月中旬偕妻子徐菊芬及不足4个月的女儿,专程赶回西双版纳与父亲相会。父子相拥而泣,其情至为感人。这年“五一”劳动节期间,经召存信、刀世勋再三动员,刀栋庭、刀福汉赴昆明参加观礼,受到云南省委、省政府、省政协领导的亲切接见和热诚接待,再一次感受到祖国的温暖和关怀。

  1955年6月上旬,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区第三届各族各界人民代表大会在允景洪召开,大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将自治区改为自治州,大会选举召存信为州长,刀栋庭则当选副州长。大会并通过了《关于在傣族中禁止迫害“琵琶鬼”和在哈尼族中禁止杀害双胞胎》等法规条例。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的贯彻实施,使西双版纳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平等、和谐、互助与共同发展的新型民族关系,美丽富饶的西双版纳成为各族人民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他自报领主成分,推动了西双版纳和平土改


  1955年12月25日,召存信带领宣慰城全体头人及家属和景洪地区的村寨头人来到嘎洒,与农民代表一起和平协商土地改革事宜。在此前的学习阶段,民族上层人士已经了解了相关政策,只要自己承认剥削,农民就会谅解,保证不批不斗,不杀不关,但在与农民面对面时,会场气氛仍显得十分紧张。

召存信州长环顾了一下整个会场,从容不迫地说:“父老乡亲们,我们西双版纳正进行着一场伟大的历史变革,要彻底挖掉封建领主的根,把领主的土地分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让农民真正成为土地的主人。我们要采取头人自报剥削量,自报阶级成分,让农民背对背地揭发、评审,最后确定阶级成分的方式来完成这项工作。现在,我先来自报剥削量,自报阶级成分吧!”说到这里,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倾听,看看这位解放前的召景哈,今天的召州长到底如何自报。

  “大家知道,从1944年下半年到1953年初,我是西双版纳召片领司署议事庭庭长,也就是召景哈。我每年收官租1200挑谷子,有三个家仆为我服务,我自报领主成分。说得不对的,请大家揭发、检举。”召存信的话音刚落,与会头人、群众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因为他的话句句属实,而且就在1953年初,自治区人民政府成立前夕,召存信便在会上宣布废除了自己的官租剥削。

  召存信一带头,上层头人们的顾虑打消了,副州长刀栋庭等土司、头人纷纷表态,承认剥削,自报领主成分,并表示愿意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农民代表也一一发言,和风细雨地对领主提了意见,并提出了自己的希望。此次协商会圆满结束,消息传出,对西双版纳整个地区都产生了很大影响,有力地推动了和平土改工作的顺利进行。

  西双版纳延续了上千年的封建领主制度被废除了,由衷的喜悦写满昔日农奴的脸上。傣族著名赞哈康朗甩激动地唱道:“我的歌呵/像江里掀起的巨浪/把醒来的民族和醒来的土地一起歌唱/……百姓开垦的田地/百姓开挖的水渠/一切都归百姓来掌管/汹涌的澜沦江呵,撞击着两岸/翻了身的农奴呵,站立在大地上。”


  他和阿沛•阿旺晋美同时被党中央批准入党


  1957年1月,召存信正在中缅边境的哈尼族山上寨检查工作,了解群众的疾苦。州政府通讯员飞马赶来,向召存信报告了他盼望已久的喜讯:党组织批准了他的入党申请。

  翌曰,召存信赶回州政府,州工委副书记刘岩和州工委组织部部长李德云紧紧握着他的手,说:“召州长,祝贺您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组织,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在州政府新盖的礼堂,面对中国共产党党旗和* 画像,召存信这位昔日的封建领主和其他新党员一起,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声音宏亮、坚定,回荡在小礼堂,也回荡在召存信心中。他知道,组织上批准他入党,是中共云南省委报经党中央特别批准的,与他同时被党中央批准入党的,还有西藏自治区筹委会副主任委员、原西藏大庄园主阿沛•阿旺晋美。而且,吸收他入党,是敬爱的周总理亲自批准并通知下来的,这是党中央对他多大的信任与期望!这一夜,召存信与爱妻刀美英望着银色月光下的竹楼和田野,手捧自己与刀世勋向* 敬献金伞的照片,心潮涌动,浮想联翩,“不知东方之既白”。

  谁也想不到的是,正当全国各族人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投身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历史进程时,党内的极左思潮却狂飙突起,催生了1957年秋季的“反右扩大化”、1958年席卷全国的“共产风”、“浮夸风”,以及1959年庐山会议开国元勋彭德怀元帅的冤案。

  地处西南边疆的西双版纳也未能幸免,“大锅饭”、“卫星田”破坏了原本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百姓的铁锅被打碎炼成废铁,寺庙的铜佛也被拿来炼铜……而到1958年以后,西双版纳州工委、州政府迅速被边缘化,十二个版纳合并成景洪、勐海、勐腊三个县,直属思茅专区领导,州工委与景洪县委合署办公。如此一来,州工委、州政府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党的民族区域自治政策遭遇空前践踏。

  面对这一切,召存信十分痛心,在他澄彻的眼神中不时掠过深深的忧虑,社会主义建设能这么搞吗?党的无比英明的民族自治政策和宗教政策能这么被破坏吗?他为心爱的党、亲爱的祖国、挚爱的人民担忧……


  一连四天,他陪同在周总理身边


  1961年4月13日至16日,是召存信珍藏在心中一段难忘的幸福时光。敬爱的周总理和缅甸吴努总理一起,来到美丽的西双版纳,穿上傣族民族服装和傣家人一起欢度傣族传统节日——“泼水节”。

  一连四天,召存信始终陪伴在周总理身边,亲眼目睹和感受着周总理的博大胸襟和伟人风范。周总理和吴努总理热情观看了云南省歌舞团和西双版纳州文工团的演出,观看了傣家人在澜沧江举行的划龙舟、放高升比赛。在泼水活动中,神采奕奕的周总理索性端起脸盆向各族群众泼去吉祥祝福的清水,千万朵银色的水花在总理和群众中绽放。在这一刻,召存信的眼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

  特别令召存信难忘的是,14日清晨,他陪同周总理前往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和景洪农场橡胶园视察。周总理抚摸着一棵棵橡胶树,说:“这是我们自己的橡胶树呵,要好好管理。”当周总理听说召存信曾亲任橡胶试验场第一任场长时,微笑着对召存信说:“召州长亲自兼任场长,说明地方政府对发展橡胶种植业是十分重视的。召存信同志,你做得对呀!”

  在视察中,周总理鼓励大家种好橡胶,献身边疆建设,同时,他也提醒说,无论是农垦系统,还是各族老百姓,都不要毁林开荒,破坏森林。印度的恒河和埃及的尼罗河流域,过去都是人类发祥地,有着茂密的森林,可是由于不合理的开发,致使森林被破坏,结果变成了沙漠。西双版纳与恒河、尼罗河流域纬度相同,如果乱砍滥伐,破坏森林,这里也会变成沙漠,我们共产党人就会变成历史的罪人。

  周总理的谆谆教诲,字字句句打动了召存信的心,他默默发誓,一定遵照周总理的指示,保护好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不能让北回归线沙漠带上的人类悲剧在西双版纳重演。


  “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1966年的夏天,一场空前的“文革浩劫”将新中国推向疯狂,推向苦难。在西双版纳各族群众中享有极高声望的州长召存信成了“牛鬼蛇神”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遭受揭发、批斗,工资也被克扣,好在有周总理的保护,才幸免于皮肉之苦。

  不久,身患风湿性关节炎的召存信被送到景纳乡“五•七”干校接受劳动改造,每天和其他几位老干部一起去山上放牛。听说老友遭难,时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的吴效闵特地到西双版纳来看望他,鼓励他,临行还给召存信夫妇留下500元钱作生活费。在此期间,刀栋庭、刀世勋、刀福汉也从昆明被揪回景洪接受“革命群众”批判,所幸州公安局奉省公安厅之命,在危难时刻将他们保护起来,才使他们幸免于难。而副州长刀承宗、车罗,以及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云南佛教协会会长、州政协副主席松溜•阿嘎牟尼长老却不幸罹难,含冤去世。

 在1971年初夏的一次中央边防工作会议上,云南省领导向周总理汇报时提及云南全省有13个地、州、市。周总理说,不对,云南有17个地、州、市,随即翻开云南行政地图查看,发现西双版纳、德宏、怒江、迪庆4个州在地图上已悄然消失。周总理当即提出严厉批评,他指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是党的民族政策所决定的,是写进国家宪法的,不能改,不能取消,这4个州必须恢复。不久,周总理的指示得到落实,召存信也被“结合“进州领导班子。

  1974年3月,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党没有忘记召存信,仍继续让他担任全国人大代表。在开幕那天,召存信又见到了敬爱的周总理,听到了周总理亲自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他感到分外亲切。然而,一丝隐忧又浮上他的心头,他发现周总理比过去消瘦、衰老多了,周总理实在是太累了,作报告时声音都有点颤抖。“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召存信心里一直在默默念着这句话。


  美丽、富绕的西双版纳真的腾飞了


  “四人帮”倒台了,历经十年劫难的西双版纳各族人民迎来了第二次解放。随着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西双版纳在改革开放的征途上就要腾飞了。1982年8月,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第六届人民代表大会在允景洪召开,召存信以高票当选自治州州长。这一刻,再度使他激动不已,这是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他要把党的关怀、人民的信任作为动力,和各族人民一起让西双版纳变得更加美丽、富绕、神奇。

  重新担任州长的召存信焕发出极大的工作热情,在中共西双版纳州委的全力支持下,他带领州政府一班人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地分析了西双版纳的州情及优势、劣势所在,提出全州发展构想:依托与老挝、缅甸接壤和临近泰国的区位优势,以及澜沧江“黄金水道”的便利,使西双版纳成为我国通往东南亚的重要陆路水路通道、文化窗口和经贸基地;依托西双版纳丰富的自然资源,热带植物、动物、药材、水果、蔗糖及普洱茶、天然橡胶等,变资源优势为经济优势,通过合理开发,让各族人民走上富裕之路。为此,要大力发展农业基础建设、教育科技、交通能源、农产品深加工及境内、境外旅游。

  西双版纳州整体发展思路受到党中央、国务院及云南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继1990年西双版纳全天候口岸机场开通后,省长和志强又率省政府几十名厅局领导干部到西双版纳召开省政府办公会议,与召存信等州领导一起作了深入研究和具体部署。会议决定在以农业为基础的前提下,大力开发西双版纳丰富的自然与人文旅游资源,抓好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将旅游业发展成西双版纳的龙头产业。省政府帮助西双版纳兴建野象谷、森林公园、并百鸟园等重点景区,新建澜沧江大桥及勐养至景洪的高等级公路。

  召存信与州委、州政府领导班子一起,在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指引下,团结西双版纳各族人民,拼搏进取,通过不懈的努力,使西双版纳日新月异,驶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傣园酒店、皇冠大酒店、新闵国际大酒店、中玉大酒店及金风、锦都、银通等几十家星级宾馆、饭店拔地而起,野象谷、森林公园、傣族神话园、望天树“空中走廊”、猴山、热带花卉园等数十处观光景区相继完成,并开通了赴老挝、缅北、泰国的多条跨境旅游线路。今天的西双版纳已成为海内外旅客瞩目的旅游观光“圣地”,每年都有来自国内外的数百万游客扑进西双版纳绿色的怀抱,领略旖旎的热带风光、迷人的民族风情和她的美丽、神奇……

  他说,自己喜欢住老地方、老房子,这样群众来找他也方便……

  1992年5月,年事已高的召存信从州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他退而不休,作为州政府顾问仍时时关心着西双版纳的经济建设、民生改善与文化发展。

  1993年3月,深孚众望的召存信当选八届全国政协常委,并连任两届,这下,他的工作又紧张、繁忙起来。他经常深入县乡基层,倾听群众呼声,每次去北京开政协会,都认真写提案,向中央反映西双版纳各族干部、群众的愿望与要求。

  为争取将景洪县改为景洪市,为争取国家在勐腊设立一类口岸,为曼厅江堤的治理,为云南省一级先进企业大渡岗茶叶实业总公司的进出口权……召存信或写成政协委员提案,或找有关负责部门积极协调,最终都获得圆满解决。召存信是个办实事的人,他在当州长时就十分关心从外地来西双版纳工作的各族干部、职工,千方百计帮他们解决生活、工作中的困难。在极左思潮影响下,从文革前几年直至文革后的一段时期,在西双版纳工作的干部、职工的“边疆补贴”被取消了。召存信多次向中央和省里的领导反映这个问题,经过他和州委、州政府的努力,不仅“边疆补贴”恢复了,还增加了“高温补贴”和菜“篮子补贴”。

  同时,召存信也时刻关心着各族百姓的生活,无论当州长或不当州长,他家的大门对任何人都是敞开的。无论谁找他反映问题,他都会热情接待,认真听取意见,事后经研究再给予明确答复。解放前的景哈寨,是召片领分封给他食邑的地方,但他从未将景哈的百姓当成自己的农奴,而是把他们看成自己的长辈、兄弟、姐妹或朋友。过去每年泼水节,景哈寨来宣慰城参加龙舟赛的三十多名青壮年选手都住在召存信家里,由他和夫人招待几天的食宿,如果获胜,他还会给予重奖。

  在人生旅途中,召存信最引以自豪的是自己有一个相濡以沫、共担风雨的好妻子刀美英,而更难得的是,作为全国妇联执委、景洪市政协副主席的她,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更多地承担起抚育子女的重担,并与丈夫一起将子女培养成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如今,他们的女儿,曾任西双版纳州侨联副主席的召亚群,现任州委统战部副部长兼州工商联副会长、二儿子召亚伟担任州政协经济委员会主任、三儿子召亚平担任州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们都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着。

  虽然召存信当了四十年州长,并在1996年便开始享受党和人民给予他的省部级政治、经济待遇,但他始终两袖清风,并多次诚恳地谢绝组织上分配给他的新楼房,仍住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盖的平房里,使用着15平方米的客厅。他说:自己喜欢住老地方,老房子,这样群众来找他也方便。的确,老州长召存信的家为太多的普通民众提供了方便,无论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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