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是棵树，文化是根基。”这是为许许多多企业成败兴衰验证得出的结论。每一个企业都有自己的企业文化，体现着企业整体素质和企业整体形象。企业文化是一种潜力巨大的资源和力量，其核心是企业价值观。企业价值观的形成直接地受到社会现实利益取向的影响。无论个人、群体或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都无疑会打上那个社会的烙印。与此同时，价值观念都是一定的民族或民族体所形成的一种价值评判标准和取向原则，它反映着观念主体的认识、意愿和处世哲学。中华民族与其他民族相比，有其不同的社会历史背景和文化氛围，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文化价值观念。现实中国文化“是以中国古典传统文化作为源远流长的母体文化，以西方近现代文化作为激发现代化活力的异体文化，以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社会主义文化作为起主导作用的主体文化，在马克思主义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指导下，以中国现代化为主体目标，借鉴中西方文化的精华，创造出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型整合创新文化。”（1）作为母体文化的中国古典传统文化的主流文化——儒家文化对国人思想观念影响甚为深远，其伦理思想对中国企业文化构建，以及对生活在新旧道德和价值观历史嬗变时期的现代中国人走出“道德评价失范、价值取向紊乱、非道德主义泛滥、社会道德控制机制弱化以及道德教育扭曲变形等” （2）道德迷惘和道德困境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

    一、合人群：赢得竞争优势的“秘密武器”

    如何处理个体与群体的关系，最能反映价值观念的核心内容。儒家伦理将社会看成是集合体，认为人体总是生活在群体之中，或为家族或为国家或为天下中之一员，群体受到损坏，个体的生活也就失去了保障。因此，儒家伦理总是置家、国、民族的利益于第一位，要求个体服从群体的利益，强调人的群体价值，把群体价值作为培养理想人格的主要途径和标准。孔子主张“因民之所利而利之” （3），并把“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作为“成人”（4）的标准。继此，孟子指出：“上下交征利而国危”，“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 （5）。若全国上下都追逐个体价值，国家就要灭亡；全国上下都以群体价值为重，人己利益统一，国家就能兴旺。企业文化是一种群体文化，企业价值观是一种群体价值观，是企业在长期生产经营实践中逐渐培育和形成的，为全体员工认同的“共同的价值观念”、“共同的经营理念”和“共同的理想信念”，它是企业凝聚力、竞争力和活力的源泉。就连崇尚个人主义（个体价值）的美国学者也不得不承认：“共同的价值观对一切企业都是非常重要的，它可能是大公司赢得竞争优势最为保密的‘秘密武器’。” （6）他们不再鼓吹毫无约束的个性自由主义，而是明确地断定：“自主其实是纪律的产物”，纪律则是“几条共同信奉遵守的价值观” （7）；他们承认：一个出色的企业往往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严格的控制，但另一方面却同时允许（甚至是坚持让）普通员工享有自主权和发挥创业与革新精神。它们能做到这点，实际上靠的是‘信念’，也就是靠共同价值观体系” （8）。在改革开放前通行的价值观念规范下，人们必须无条件地服从集体的国家的要求。随着经济的发展，利益主体的多元化，使得个人的独立性、自主性地位逐渐得以现实的确立。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从事经济活动的人们必然从自身的利益要求出发选择自己的行为，人们必须学会根据社会的、市场的需求和动态进行自我设计、自我发展。个人真正凸现出来了。这是一种革命性的突破和进步，也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但令人担忧的是，有的甚至走向了极端个人主义。据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的一项调查结果表明，有25%—40%的青年对代表绝对集体主义取向的观点：“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予以否定，有1/3左右的青年赞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极端个人主义（9）。原有的以无私奉献，无条件绝对服从集体、国家利益为核心的集体主义价值观正在向以追求个人利益、个人自我价值实现为核心的个人主义价值观转变，有的甚至走得更远。在这样的社会背景条件下，企业文化建设导入或重整儒家群体主义价值观显得尤为重要，这是企业走向“同一”、赢得优势的理性抉择。

    二、修己：提升整体素质的基础

    儒家伦理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修己”，包括自己的品德、知识、身体等方面修炼。品德方面，孔子主张“克己复礼”，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10）为此，必须每“日三省吾身” （11）、“过勿惮改”，做到“思无邪”（12）。孟子主张通过“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泛其身” （13）的磨炼，锻造自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14）的自强刚健的“大丈夫”精神。孔孟不仅关心“德行”而且把它列在教育内容的首位。探求真理，关心知识和学习，是儒家最突出的特点和优点。首倡私学的孔子十分重视学而不厌，做到了学无常师，不耻下问，好学到了“发奋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15）的程度。他坚持真理，主张“当仁不让于师”（16）。在孔子看来，坚持真理比维护师道更加重要。在身体方面，孔子告戒人们要关心自己的身体，做到“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贪得）。” （17）现在企业人正在进行五种角色转化：凝聚组织文化的力量，从自由散漫的企业人，变成严整奋发的组织网络人；凝聚科技智慧文化的力量，从愚昧落后的企业人，变成智高艺精的科学文化人；凝聚高尚思想道德的力量，从沾有某些低级趣味的企业人，变成真善美好的企业文化人；凝聚全面发展的力量，从片面畸型发展的企业人，变成健全发展的企业文化人。儒家的“修己”伦理对于加速这种转化，重塑现代企业伦理道德规范，练好内功，提升企业整体素质，并在知识经济时代建立学习型组织会起到相当重要作用。

    三、仁：人格的升华

    儒家伦理思想的核心是“仁”。仁，从积极方面讲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18）；“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9）。孔子还把“修己以安百姓” （20），作为君子修身的最高境界。孔子为实践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而奔波一生，期求建立一个“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21）的理想社会。孟子继承发扬了孔子关心他人的思想，为建立一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22）的理想社会奋斗一辈子。从此，关心他人的“仁”的品格就逐步沉淀为中华民族的民族心理。在越来越多的人受到损人利己动机的驱使，人际关系愈益淡漠的当今，弘扬关心他人的“仁”的传统精神，成为企业文化管理，重塑现代企业价值观的重要内容。为此，用爱心关心员工，培养团队精神，建造企业与员工“命运共同体”；用真心关心顾客（社会公众），营造良好市场环境，争取市场竞争优势，此即现代“仁”理念的具体体现。儒家伦理——“仁”还要求人们以天下为己任，认为“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23）凡有治国、平天下抱负者，必须从修身做起：“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24）因此要求“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25）。同时，关心天下国家大事，要求统治者必须“正身”，反复指出：“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26）“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27）此后，关心国家和社会成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之一。诸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豪言壮举，不绝于史。当前，我国企业及其企业家为迎接“家门口的国际竞争”的挑战，用忠心关心国家（社会），高举“创造中国自己的品牌，振兴民族工业”的旗帜，正是关心社会和国家的民族精神的高扬，是企业人格的升华和儒家伦理——“仁”在当代的发扬光大。

    四、礼：他律与自律的有机整合

    在伦理道德结构体系中，首先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确立一定的伦理道德原则。儒家在伦理道德原则的问题上提出了以“仁”为核心，以“礼”为规范的独特的结构体系。在儒家伦理思想体系中，“礼”是一个包含着相当广泛内容的范畴。从儒家经典的“三礼”来看，“礼”包括社会的礼节仪式、道德准则、政治制度、法律准则及其理论阐述等；但从礼的最通常的意义看，则是指由“仁”所贯穿的一个庞大的伦理道德准则体系。“仁”是“礼”的中心，是“礼”所赖以产生的价值目标；“礼”是“仁”的具体体现，是由“仁”所产生的德目。没有“仁”，“礼”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据；没有“礼”，“仁”就不能发挥自己作为道德原则的作用。在“仁”的统帅下，儒家提出了忠、孝、节、义等规范，并在以后的发展中，逐步形成了一个包括各种不同层次、不同等级、不同领域的规范网络，构成了一个庞大的规范体系。儒家伦理——“礼”对于中国企业文化管理来说，无论是企业行为文化的修炼，还是企业制度文化的完善，显然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礼”是他律与自律的有机整合，它对于弘扬企业理念，增强文化归属感与企业凝聚力，提升员工整体素质，协调人际关系，营造有序的市场竞争氛围，塑造良好经营风格等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五、以人为本：得人者得天下

    以人为本是儒家伦理最鲜明，也是最重要的特色和标志。“仁者爱人”、“言仁必及人”、“爱人能仁”（28）是一种早期的人本思想。儒家伦理的“人本思想”，强调人之所以值得尊重，其理由有四：一是国以人为本。“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 （29）在这里，民本成为国家君王主要考虑的头等大事。二是得人者得天下。“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30）正是基于这种认识，孟子指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31）以及“仁人无敌于天下。”（32）三是人为五行之尊。“人者五行之秀气也”，（33）“人为万物之灵”（34），“天地之性人为贵” （35）。四是人有道德。孔子强调“克己复礼为仁”，孟子认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丢之，君子存之” （36），荀子更明确地指出，“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 （37）这是人之所以值得尊重的根本原因。企业文化建设首先应回答的问题是人的价值问题。在企业机械化、自动化、专业化水平越来越高的今天，在企业管理这盘“大棋局”上，企业人处于何种位置，具有多大份量，涉及到怎样科学认识和正确处理企业人与企业物之间的关系问题。* 在《论持久战》中指出：“武器是战争的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力量对比不但是军力和经济力的对比，而且是人力和人心的对比。军力和经济力是要人去掌握的。” （38）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发挥人的因素，重视人的精神因素，重视人的文化因素，是一以贯之的，成就辉煌的。尽管曾经有过干扰乃至破坏，但总体上说，在我国企业管理领域重视人及其精神、文化的优势，也是一脉相系。以人为本是激扬民主、塑造民魂、启迪民智、凝聚民力、赢得民心的基本指导思想，也是企业文化构建与管理的核心内容。

    六、见利思义：形象制胜

    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39），孟子说：“生吾所欲也，义亦吾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40）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是人类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当二者不可兼得时，就只有牺牲自己的物质需要，去追求更为崇高的精神需要。正是出于这种原因，在义与利的关系上，儒家伦理认为义重于利，强调“以义为质”。但是，儒家伦理同时也主张“见利思义”，“义然后取”。他们所反对的是光讲利而不讲义，所谓“放于利而行”，只顾追求物质利益，而把伦理道德放于脑后。就当代情况而言，尤其是就企业情况而言，比较严重的问题是较多的企业片面追求经济利益，把握不准义与利的关系，因此在一些经营行为中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倾向。伦理道德的作用不在于限制经济主体最大利益的追求，而是要求经济主体用符合伦理道德规范的选择和方式获取利益，制约经济主体用反道德的方式获取利益。此即“义然后取”，“见利思义”之本质。如果经济主体在经济行为所涉及的各个方面，各个环节上都符合时常经济的道德规范（义），那么，获取最大利益的行为在道德上就无可指责。在规范的市场经济条件下，良好的道德形象才能帮助经济主体获得最大利益。对于义与利这一对关系的伦理把握，说起来比较容易的。传统的说法是“义利兼顾”、“义利并重”，当代时髦的说法是：“在注重经济效益的同时，注重企业的社会效益。”但要真正落实到企业的经营活动中，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需要企业及其领导人要有较高的伦理道德修养，要有高尚的经营理念和很高的社会责任感，时时处处考虑企业的每一项行为将可能会引起的社会后果。从企业不只是一个纯粹的经济组织，同时也是一个社会组织的角度，来考虑企业的社会责任，这样，才能最终把握义与利的关系处理，使企业既具有较好的经济效益，又有良好的社会形象。

    七、和为贵：合作中竞争，竞争中合作

    儒家伦理突出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强调妥善地处理好社会各阶层、各成员之间的相互关系，保持国家兴盛和社会稳定的最高原则是保持和谐。孔子说：“礼之用，和为贵”。（41）这就是说一方面要有道德规范与等级制度来约束社会各成员的言行；另一方面则要用爱护、尊重、宽容、诚信、高效、实惠来保持人际关系的和谐，“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能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42）由于竞争规律是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之一，因此在西方企业文化中十分强调竞争的作用。在“商场如战场、商争如军争”思想指引下，研究竞争战略、夺取竞争优势、扩大市场份额、创立独家名牌、消减竞争对手、占据垄断地位、压低进料价格、套住顾客用户等一系列手段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做法。企业为了在市场上求生存，就非要与竞争对手拼个你死我活不可。随着时代发展，人们开始认识到单纯强调竞争的思维定式有许多缺陷。为了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发展，企业应当与供应商、用户，甚至竞争对手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竞争对手之间应当寻求和睦相处的可能性，并将各自的优势综合起来，努力扩大并开拓市场，并共享其利益。“合作中竞争，竞争中合作”是一种工商生态系统时代中的革命性的战略与策略。以儒家伦理——“和为贵”思想为指导探索“竞争合作”是赢得竞争优势，营造良好工商生态环境的重要途径。最典型的例子是微软公司和英特尔公司合作形式的WINTER竞争合作关系。即使在直接竞争的企业间，竞争合作也得到认同。如在制定TDMA数字移动电话标准时，欧洲的通讯公司包括爱立信、西门子、诺基亚等大跨国公司通过竞争合作，共同推广GSM标准，他们也因此在GSM设备市场获利丰厚。竞争合作的认同还表现在整体利益一致，打破原来的企业界限，从分立走向融合。